败军辱师,主将重伤,他们活着回来,本就是罪。

    曹操的目光这才扫过堂下众人,声音平静得可怕,却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:“元让如何?”

    侍立一旁的医官连忙上前,躬身颤声道:“回禀明公……夏侯将军性命无虞,但……左眼眼球破碎,箭镞入骨,虽已取出,然……终难复明。如今高热未退,仍需静养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曹操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,听不出喜怒。他再次沉默,手指停止了摩挲剑柄,改为轻轻敲击着案几。

    笃。笃。笃。

    每一声,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坎上。

    终于,他再次开口,依旧是那平静到诡异的语调:“吕布……好。很好。占了盐利,收了叛臣,如今又折我一员大将,一只眼睛。这份‘厚礼’,曹某人记下了。”

    他微微抬起头,目光锐利如刀,扫过曹仁、夏侯渊:“子孝,妙才。”

    “末将在!”两人踏前一步,声音因愤怒和压抑而微微嘶哑。

    “整顿军马,安抚士卒。阵亡者厚恤,伤者善治。各营严加戒备,没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再擅自渡河寻衅。”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酷,“尤其是你,妙才。报仇,不急于一时。

    欲速则不达。”

    夏侯渊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,最终重重一抱拳:“末将……遵命!”

    曹操的目光转向荀彧和程昱:“文若,仲德。”

    “臣在。”

    “屯田之事,加速推行。兖州内部,那些刚刚清理过的‘伤口’,给我盯紧了,我不希望再有脓疮复发。

    ”他的话语里带着铁腥味,“吕布能如此快反应,河内防御能如此坚韧,其军中必有能人统筹调度。查清楚,是谁在替吕布经营后方,又是谁在为他出谋划策。”

    “喏!”荀彧和程昱躬身领命。他们深知,主公的愤怒并未冲昏头脑,反而变得更加清醒和危险。他在重新评估对手,寻找弱点。

    这时,程昱上前一步,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补充了最关键的现实制约:“明公,此次兵败,亦让我等看清,吕布麾下并州骑兵之锐,确非虚传。

    更兼我军新定兖州,徐州之征虽胜,然消耗巨大,府库粮秣至今未能充盈。此时若再兴大军,与吕布决战于河北,只怕……粮草难以为继,悬军远征,胜算难料。”

    曹操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,眼中寒光闪烁。他何尝不知程昱所言是血淋淋的现实?